江西賽維和無錫尚德的例子,引發我們思考一個問題:地方政府應該如何參與當地主導產業的建設?從現在來看,我們觀察到一個現象,地方政府都在一窩蜂地追逐中央政府推動的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
2012年7月9日,國務院印發《“十二五”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為各地方政府招商引資提供明確的指引。依照中國慣有的發展模式,這意味著,地方政府將按圖索驥,把規劃當成招商引資的目錄,并在實踐中貫徹落實。
事實上,已經有部分地方政府開始這樣做了。比如,2012年,四川省2012年第一批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專項資金評審工作日前告一段落,包括“大飛機航空模鍛件規模化生產線建設項目”、“超導磁共振醫學成像系統的研發和產業化”等在內的140 個戰略性新興產業項目,將有望獲得總計20億元財政資金的支持。
從四川省的實踐來看,地方政府在招攬新興產業時,將采取財政專項資金的方式予以支持。這可能也是各地引進新興產業時的共同做法。在早期,這種做法所投入的金額可能并不會很大,但隨著各地支持新興產業的力度加強,以及區域競爭日益激烈,不難推想,資源也將越來越多地向新興產業傾斜,甚至像往常那般,出現一窩蜂投資新興產業項目的情況。江西賽維和無錫尚德的光伏產業投資,雖然在國家的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之前就已開始,但是,在近年的政策推動下,它們的發展又得到了地方政府的推波助瀾。
這種政府推動下的一窩蜂式的投資熱潮,部分地方政府與企業也的確從中獲得了不少好處。但從總量上看,這種一窩蜂式的投資,在經濟發展陷入不景氣時,便有可能轉化成嚴重的產能過剩,形成進退兩難的局面。不僅企業,而且地方政府,都將注定為一窩蜂式的投資買單。
在此之前,我們曾幾度申明類似的觀點。以產業政策為軸,并以地方政府為主導的投資模式,可能并不適用于發展技術路徑不確定、創新風險較高的新興產業。作為出資人,地方政府并不了解新興產業所蘊含的風險;此外,公共財政也不適合從事高風險投資——這更多是市場,是風險投資所從事的領域。以政府力量扶持新興產業,規模小時可能不會出什么問題,可一旦上了規模,風險便逐漸不可控起來。在這一點上,新余市在賽維LDK上、無錫在尚德問題上所經歷的教訓,應當被各地方政府牢記。
值得擔憂的是,由于政府資源有限,新興產業的發展將很有可能對原有的主導產業構成沖擊。中國的產業政策最嚴重的誤區之一,就是政府一窩蜂地支持戰略新興產業。我們并不是說不應該支持新興產業,而是說地區主導產業更應該支持。通常而言,一個地區的產業體系,總存在某幾個主導和支柱產業,對GDP的形成至關重要。如果它們出了問題,整個GDP 趴下了,也就不用做其他事情了。不過,時下的某些地方,已經開始出現盲目追逐時髦概念的現象,把有限的財力用于前途尚未可知的“新興產業”,而偏廢了原有的產業。這種賭博式的行為相當的危險。須知,新興產業往往帶有試驗性質,究竟是否能夠形成生產力、拉動經濟增長,都是懸而未決的事情。
更讓人提心吊膽的是,目前來看,有些新興產業還停留在概念階段,企業與地方政府都在拼命往概念上套,等價于鼓勵經濟往畸形的方向上走,效益損失大,銀行貸款以及投資也會遭遇風險,最終得不償失。但真等到事后了,也就來不及了。故而,對于地方政府來說,需要在事前打一劑預防針。是的,戰略新興產業的確是中央規劃的重點,但這更多是企業的事情——企業需要通過承擔風險,大膽創新,達到利潤最大化的目的。對于地方政府來說,依照目錄,起到引導作用即可,千萬不能把自己想象成風投,更不能一窩蜂式地扎進去。這個邊界,需要認真堅守。
在《“十二五”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的指引下,可以預期,各地將掀起新興產業的投資熱潮。對于地方政府而言,需要保持頭腦清醒,切忌一窩蜂式地扎進去。過往的發展歷史上有太多這樣的失敗案例,地方政府不可不防。
作者系安邦咨詢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