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伏行業當下的艱澀,相信每位從業者都能感同身受,無論是坐擁億萬身家的企業家,還是起早貪黑的打工仔,無論是深耕行業多年的老牌企業,還是跨界而來的新進投資者,面對如此競爭局面,心境其實是相似的。
就好比一輛午夜的末班車來到一個人頭攢動的站臺,無論是已經上車有了座位的,還是沒搶到座位只能站著的,無論是正在往車上擠的,還是在站臺上等著擠上車的,誰都不想被落下。
此時此刻,或許很多人都在思考同樣的問題,為什么在市場越來越廣闊且需求仍在快速增長的同時,行業的競爭卻越來越白熱化,利潤卻越來越低,甚而再次引發全行業大面積虧損的情形?
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這個行業又一次面臨輪回?
也有人再次大談先進產能與落后產能,希望淘汰落后保護先進。然而,問題在于:什么是先進產能,什么又是落后產能?
什么樣的標準可以作為先進與落后的分界線,又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去淘汰落后以及保護先進?
才興起不久的PERC,怎么轉眼就成了落后的?為什么同樣是TOPCon或異質結,你就是先進的,而別人是落后的?是以入行的時間先后來區分,還是以企業的規模來衡量?
為什么三年更新一代設備和技術就是先進的?為什么不是十年更新一代?或者一年甚而半年更新一代?
……
誰能說清楚,行業如今的困局,是所謂先進產能與落后產能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造成的?還是由于跨界者太多的結果?
可誰又不曾是個跨界者呢?你一個做硅片和硅料的,來搶自家客戶電池和組件的飯碗,難道就不是跨界?
事實上,光伏行業之所以能夠擁有今天的國際地位乃至能源歷史地位,正是由于有著大量企業以及資本前赴后繼努力的結果,這是所有人都熟知的歷史。
所以,這不是問題的根本。
或許,問題的根源在于,環境已經發生了深刻的改變,而我們卻依然抱著昨天的眼光去看待世事。
光伏產業化二十多年來,一直都是由制造業在推動著行業的發展,同時也掌握著行業幾乎所有的話語權,包括技術路線的選擇,電池技術的迭代,組件型式的定位,還有近年來流行的與建筑結合的應用型產品設計,等等。
光伏行業也由此形成了一套成體系的邏輯。比如,硅片應該越做越薄,尺寸應該越做越大,電壓應該越來越高,技術周期應該越來越短,價格應該越來越便宜,公司應該越來越產業鏈一體化……
在行業二十年的發展中,這一邏輯體系可謂厥功至偉。可有沒有人深思過,這個行業二十多年來的數次危機,以及那種簡單的重復,會不會正是這一邏輯的必然結果?
在《牛奶可樂經濟學》一書里有兩個觀點:
“一個公司的最大價值,并不在于它可能在多大程度上提高生產率,而在于它到底創造了多少利潤。”
“從長遠來看,新技術所節省下來的成本,并不會給生產者帶來更高的利潤,而是降低了產品的價格,使消費者受惠。”
以這樣的觀點來衡量,光伏制造業過于快速的技術迭代,是不是可以看作是一種主動葬送行業技術紅利和利潤的行為?
如果一個行業里所有企業都以干掉同行乃至干掉上下游供應鏈伙伴為追求,而忽略了創造利潤這一本質目標,那這還是一個正常的行業嗎?
讓消費者受惠當然沒有問題,但問題是,你都快破產了,連員工和股民都不能受惠,又怎么去讓消費者受惠?
其實,世間種種,歸根結底,都是認知問題。無論企業的上限,還是行業的上限,乃至創新的上限,都要溯源于認知。
相信沒有企業不想要跳出這種毫無新意的循環,不想跳出這種所有人都沒有安全感的慣性趨勢。就像那輛午夜的末班車,無論上了車的人,還是沒有上車的人,大家都想回家。
想要改變這種局面,首先就要改變認知。而要改變認知,則要先放下原有的邏輯和立場,去拓展新的認知立場。比如,站在不同市場消費者的立場,站在其他能源行業的立場,站在所謂跨界者的立場,站在其他產業乃至其他國家的立場。
不是簡單的換位思考,而是真正切換到對方的立場上,真正理解對方的關切點,真正利用對方的思維模式和行為模式。
正如我在摩洛哥看著遍地的茶館以及那些一坐就是半天的悠閑身影時,突然意識到,如果我去告訴他們,PERC是落后的,TOPCon和異質結是先進的,那得該是多么無趣的一場雞同鴨講!
他們許多人都知道光伏,他們中的一些人,比如電工、安裝商和售賣組件的小老板,不僅知道多晶硅、單晶硅,也知道PERC、TOPCon、異質結。然而,他們并不在意這些技術的區別,也不會因這些區別就選擇是否安裝。
因為,就像我看不懂他們的生活方式一樣,我們和他們,也就是生產者和消費者之間,本來就不是同一種立場。
也正如《天幕紅塵》里的葉子農說:見路不走。套用到當下的光伏行業來說,就是要換一種發展方式,甚至要刻意避開此前的成功經驗,以及那些經驗背后的邏輯。
這樣的認知,正是當下的光伏行業最需要去學習的,也或許,這個行業由此更有可能找到跳出輪回的方向。
(來源:太陽能發電網,文:吳軍杰)
作者:吳軍杰 來源:太陽能發電網
責任編輯:jianp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