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7月13日，美國紐約發生大面積停電，地鐵停運，路燈、交通燈“熄火”，“拉丁女王”詹妮弗·洛佩茲的演唱會也因此被迫中斷。

當天恰逢1977年紐約大停電42周年，紐約#blackout（大斷電）迅速成為推特熱門話題，人們紛紛po出曼哈頓暗淡的天際線，并猜測停電原因，而紐約消防局則接到多起報警，解救被困電梯和地鐵車廂的民眾。

據電力服務商紐約愛迪生聯合公司統計，此次停電導致至少7.3萬居民和商戶受到影響。美聯社援引紐約市消防局的消息稱，此次大停電，是由一個變壓器著火所致。紐約州州長安德魯·科莫表示，雖然沒有收到人員因停電受傷的報告，但停電本身就完全不可容忍：“這座城市不能發生這樣大規模的停電，這太危險。”

就此，美國電網的安全問題再次成為焦點。

“打包的電線和口香糖”

其實，早在今年6月南美發生大規模斷電后，就有美國專家出來“敲警鐘”。

前白宮及五角大樓官員Douglas MacKinnon在福克斯新聞網的專欄中寫道：“年度最大的危險信號剛剛在南美洲飄過，數千萬人在一瞬間被彈回19世紀。而這樣的‘噩夢’，隨時可能在美國上演。”

根據美國能源部的數據，在所有發達國家中，美國遭遇的停電事故比其他任何國家都要多。

事實上，美國電網由三個松散“互聯”的部分組成：東部電網、西部電網和得州電網。原則上，由于輸電線本身不能儲存電力，所以發電量和用電負荷必須保持一致，否則就可能面臨區域性斷電。而電網的互聯性，原本能更好地平衡負荷與發電的局部失調，但美國三大局域電網參差不齊的質量，也給停電提供了一個更廣泛的“傳染”渠道，用MacKinnon的話說，“國家電網實際上一團糟，就像笑話中所說的‘打包的電線和口香糖’。”

2003年8月14日，俄亥俄州北部的一條高壓輸電線在用電高峰期因發熱變軟下垂，觸到下方未及時修剪的樹枝后短路。正常情況下，這個事故會觸發總部位于俄亥俄州的公共事業公司 FirstEnergy控制室的警報，但可惜，當天的警報系統失靈了。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當系統操作員還在試圖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的時候，另外三條線路也因過熱陷入樹叢而先后短路，這導致其他輸電線負載過重接連跳閘，美國東北部8個州及接壤的加拿大南部地區的電壓全面崩潰。在這場北美歷史上最大的停電事故中，共計有5000萬人停電長達兩天。事件共造成至少11人死亡，經濟損失達60億美元。

2003年北美歷史上最大的停電事故。圖據福克斯新聞

“2003年以來的一個行業認知是，你不能只盯著自己的系統，還必須關注你的系統對‘鄰居’的系統造成何種影響，反之亦然，”加州帕洛阿爾托電力研究所（EPRI）副總裁Arshad Mansoor說，“聯邦能源管理委員會與其他政府機構合作，將各電網數據導入華盛頓特區的東海岸-西海岸實時監測系統，這有助于人們跨區域監控電網全局，但大家的數據參差不齊，東南部電網的數據很不錯，但得州和其他地區仍然差強人意。”

超負荷運行的電網“心臟”

在電力傳輸中，大型高壓變壓器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常被稱為供電系統的“骨干”或者“心臟”。美國國會研究服務中心最近的一份報告顯示，美國只有不到3% 的變壓器是高壓變壓器，但全國60% 至70% 的電力是通過高壓變壓器供電的。

2017年7月，一個重達60噸的高壓變壓器搭乘貨運駁船，穿越華盛頓州的Diablo 湖被運往廢金屬處理廠。它是美國羅斯大壩發電站最初的六個變壓器之一，在宣告報廢之前，它已服役整整67年，雖然原則上，大型高壓變壓器的平均使用年限應為40年。

美國羅斯大壩水電站用駁船運送拆下的高壓變壓器 圖據US News

由于這些“心臟”的冷卻劑為石油提取物，且本身由數十萬伏特的電壓提供動力，如果損壞或接近使用壽命終點，很大幾率上會發生爆炸。“這是大壩真正脆弱的地方，一顆穿甲彈就足以將它徹底摧毀，并進一步危及大壩安全。”發電站運營商Jim Phillips說。

而每臺設備高達數百萬美元的造價，并非是“替換艱難”的唯一原因，更令人頭疼的問題是，難以買到新的。據《美國新聞和世界報導》的調查，上世紀60、70年代，美國大型變壓器制造業一度十分發達，但隨著電網布局完成、變壓器健康運轉，其銷售量也開始急速下滑，大批制造廠紛紛倒閉。跨入21世紀后，想更換一個新的高壓變壓器，美國就不得不從其他國家——韓國、以色列或者德國進口。

而高壓變壓器的運輸，本就是物流業的“噩夢”，海外運輸更加大了其難度。以羅斯大壩發電站為例，為了更換這臺變壓器，他們準備了整整兩年：先取得美國政府頒發的許可證，再動用兩家專門運輸大型設備的國際公司，打通數千英里鐵路線的運輸關節。

就算在大壩自家地盤上，拆除舊變壓器也十足費力。15名工作人員花費近12個小時，動用兩臺平板卡車，數臺叉車，以及一臺叫做“自行走箱柜式移動泵車”的特殊機器，才將它搬至駁船上。之后，他們必須等待湖面水位降低1英尺，才能把變壓器卸至湖邊。

正因為如此，在一些高壓變壓器發生較嚴重故障之前，“超期服役”被默認為是理所當然的。

黑客攻擊依然是個問題

“在引發停電的諸多因素中，天氣早已不是最不可怕的那一個。”MacKinnon在專欄中寫道，“網絡威脅日漸嚴重的當下，電網因黑客攻擊而癱瘓，將不再是一個‘是否會發生’的問題，而是‘何時會發生’。”

去年11月，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DARPA）就曾下令，對美國電網進行一次全面的網絡攻擊。而這，已經成為一項定期的“自檢”項目。

據美國國土安全部報告，如今黑客們已經不再正面攻擊美國電網中負責向家庭和企業分配電力的公用事業公司，而是通過其數量龐大的承包商和分包商的網絡。

為降低未來發生大范圍停電的風險，2005年美國新能源政策法案出臺后，美國北美電力可靠性協會（NERC）提出的46條建議，由“推薦執行”變為具有法律效力的強制執行，具體涉及樹木與輸電線距離、操作人員培訓和電網智能安全。

那么，停電風險真的因此被降低了嗎？卡內基梅隆大學的研究人員研究后發現，自1984年到2006年，影響范圍超過5萬人的停電事件，發生頻率保持不變——每年12次。聯合研究員Paul Hines表示，按NERC的統計數據，美國每25年或將發生一次2003年的大停電。

MacKinnon建議人們，及早備好救生包，包括水、不易腐爛的食物、藥品、急救包、電池、收音機、手電筒、蠟燭、現金和手搖充電器，并在汽車和辦公室各配一個簡易版：“就像任何大型恐怖襲擊一樣，當某個地區甚至整個美國發生大停電時，你和你的家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沒有人會騎著馬去救援你們。眨眼間，你會失去金錢、食物、汽油、通訊、醫藥、醫療、暖氣、空調和安全。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