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日，西班牙巴塞羅那，聯合國氣候變化最后一次非正式會議正在召開。這是哥本哈根談判前的最后一站。

非洲高舉“免談牌”

這天下午，55個非洲國家召開記者會，宣布退出所有有關《京都議定書》的后續談判，直到發達國家在減排承諾方面有顯著進展。非洲國家集團強烈要求發達國家盡快提交減排目標方案，并且大幅度提高減排目標和其他實質性承諾，否則失敗的氣候談判將帶來嚴重的后果。

在氣候變化的影響下，非洲大陸水資源短缺、糧食減產、災害頻繁，公眾健康受到威脅，由于爭奪自然資源引起了眾多沖突。

非洲大陸應對氣候變化能力，整體來說是世界上最脆弱的地區之一。非洲國家的溫室氣體排放少，但受害最深。非洲國家的舉動引起了多數大會代表的極大同情，贊同他們的主張。所有發展中國家都支持非洲國家集團這種抵制行動。在歷史上，這是少有的非洲55個國家全體一致的行動，即時成為轟動的新聞事件。

幾小時后，大會主席團經過緊急協調后臨時召開全體代表團會議。非洲國家集團的岡比亞代表首先發言，表達了積蓄已久的不滿和憤怒，指責發達國家至今仍在搪塞責任，避重就輕，不在減排目標和資金的主要問題上做出應有的承諾。他的發言得到與會代表的熱烈掌聲。一個緊接著一個的發展中國家代表發言支持非洲國家集團的行動，而發達國家代表卻“集體啞聲”。

非洲國家集團指出，發達國家的承諾目標要透明清晰，包括長期合作行動的有關章節的討論。在會議結束前，非洲國家集團在聲明中表達了強烈不滿，認為發達國家在拖緩談判。對下一步談判，要求全面反映發展中國家的訴求，并做出對今后談判的強制性的要求。

非洲的民間團體也隨即發表聲明，聲援非洲國家代表團的立場和行動，希望發達國家回到正確的雙軌制談判上來。非洲環境部長會議和非洲聯合委員會將邀請各國環境部長和政府首腦討論和協調非洲國家在哥本哈根會議上的行動。

頗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幾乎在同一天，大西洋兩岸都上演了抵制的活動。在美國議會，共和黨參議員抵制民主黨的“Kerry-Boxer”提案（一項氣候提案）。認為該法案的通過會大大削減美國的經濟和競爭力。由此可見，氣候變化問題上的分歧和政治對抗是何等鮮明。

發達國家的態度

發達國家在應對氣候變化的問題上有以下特點：

美國代表團在談判中鮮有積極的建議，其決策過程有斷裂現象。美國代表團反復強調，美國關心的焦點是2050年的減排目標和行動。這種做法試圖掩蓋其在中期目標上的責任和承諾，待國會通過提案后才在談判中定調。這種以本國立法機構凌駕于國際氣候的談判，表現了國際談判上的“強權政治”的政治生態。美國的國內政治法律程序，是年底哥本哈根會議能否按時達成協議的最大障礙之一。其他國家看不到美國認真的政治承諾在應對氣候變化的談判中采取拖延跟隨的策略。美國政府代表提出，不僅僅發達國家討論減緩目標問題，主要發展中國家也應參與，并做出相關的國家行動方案。這種提法混淆了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在減排問題上的實質性不同。

歐盟在氣候變化談判伊始，信心滿滿地要發揮在氣候談判中的主動積極的領導者角色。但隨著談判的深入，歐盟在關鍵問題上的遲緩、失策和退縮，喪失了領導者的角色。許多歐盟國家尚未做出承諾，即使做出承諾的歐盟國家，其承諾目標也應大幅提高。歐盟應改變策略，與發展中國家一起，積極推動美國政府盡早做出高目標的減排承諾。時至今日，歐盟中有的國家還表示支持俄羅斯，拋棄《京都議定書》。而在資金支持上，歐盟至今沒有提出具體數字。

傘形國家（指歐盟之外的大多數發達國家，因其國土在世界地圖上構成“傘形”而得名）陣營也表現不一。他們的反映如下：

由于地域遼闊和地處寒冷地帶，加拿大執政的保守黨認為，加拿大不可能大幅度削減CO2排放。加拿大政府自參加《京都議定書》以來，能耗量和CO2排放量一直上升。

日本首相鳩山由紀夫在9月23日的聯合國峰會上和曼谷會議上都宣布日本2020年的減排目標從15%提高到25%，2020年的排放水平比1990年降低25%。日本政府的表態受到國際社會和大眾的好評，認為東亞的中國和日本在氣候變化問題上的風頭蓋過了美國和歐洲。

俄羅斯是傘形國家的一個很特殊的例子，由于前蘇聯解體，經濟下滑，導致CO2排放已大大低于1990年的排放水平。俄羅斯不僅不需要減排，還可以在2020年前增加排放。同時，俄羅斯一直是“歷史責任”原則的強烈反對者，這似乎是俄羅斯的選擇性邏輯。俄羅斯政府承認《京都議定書》的第一期有效性，希望認真總結經驗。但不承認有第二承諾期，希望拋棄《京都議定書》，沒有強制性承諾和行動。俄羅斯認為應該與沙特、韓國等人均收入高的發展中國家一道，在資金上履行一樣的責任。如果這些國家沒有資金分擔責任的話，俄羅斯也不承擔資金的分擔責任。

哥本哈根沒有失敗！

巴塞羅那的氣候談判會議之后，條約文本從200頁縮減到60多頁，但離氣候變化條約所需文本仍相距甚遠。在許多實質性的議題上，尤其是減排目標的承諾和資金的支持上，進展甚微。美國談判的時間表是哥本哈根會議的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凡此種種，人們不禁擔心通向哥本哈根之路荊棘叢生，能否按時到達原定的目標。

許多主要的發展中國家積極提出國家減緩行動的方案。巴西擬提出自愿的國家減排行動方案，到2020年時要在2005年的基礎上比照常情景（BAU）減少42%的CO2排放。其中一半是減少熱帶雨林開發，另20%來自節能和可再生能源。其他的發展中國家也會提出相應的方案。哥本哈根會議只有兩周時間，這是對各國政府和領導者在氣候變化問題上的考驗。各國領導人應審時度勢，推動哥本哈根會議的成功。

哥本哈根會議沒有失敗，也不會失敗。在通向哥本哈根法律約束力條約的道路上有許多不確定因素和阻力。在這種情況下，哥本哈根會議需要一個有政治約束力的條款（聲明）。充分體現已形成的共識和政治承諾，指導下一步的后續談判，盡快達到一個公平、公正和有法律約束力的條約。

當我們佇立在巴塞羅那港口，眺望浩瀚的大西洋之時，思緒遠擴。巴塞羅納的最后一次聯合國氣候變化非正式會議沒有得到期待的結果，從巴塞羅那港到哥本哈根港的航程并不遠，但談判卻時時艱阻。哥倫布堅毅地手指新大陸方向的雕像和美人魚英勇護衛生靈的銅塑使我們駐足良久。點亮哥本哈根航程的燈塔，應對氣候變化的挑戰。

（作者系世界自然基金會全球應對氣候變化計劃主任）